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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祠部员外郎知制诰直学士院孙洙翰林学士知制诰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皇朝文鉴》卷三九
以文辞为号令,明谕朕志于天下者,在制诰
陈古今、论得失,裨朕之欲闻者,在访议。
二者皆学士职之,故于侍班为亲且贵。
以尔具官孙洙,繇学术行谊显进,有名于时,博学坟史,多识典故,代予言训,蔚然可观,真秩禁林,使与材称。
恩宠茂矣,尔慎旃哉。
韩忠献公琦行状熙宁八年八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四八
韩姓出晋卿献子后,国于韩,秦灭韩,子孙分散,以国为氏。
案公所为家谱,推其先世功行爵里,至于八世有次序,曰:远祖居深州,为博陆人
八代祖朏为沂州司户参军,生洹,为登州录事参军
洹生全,为处士,老博陆
全生三子,曰乂宾,曰文操,曰存。
乂宾生定辞、昌辞,文操生隐辞、晦辞、审辞,存生正辞。
乂宾仕为成德军节度判官检校太子左庶子,兼御史中丞,以唐光启二年镇府立义坊之私第,以龙纪元年博野县蠡吾乡之北平原
其子昌辞为坡城县令,以天复二年三月终于真定,以天复三年七月蠡吾
晋天福二年祔夫人张氏,改葬赵州赞皇城之北马村,是为高祖
昌辞生一子璆,终广晋府永济县,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齐国公
夫人史氏,追封齐国夫人
始葬相州安阳县丰安村,则公曾祖也。
生公之皇祖构,仕本朝为太子中允、知康州,终于治所,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燕国公。
夫人李氏,深人嶬之女,晋相崧之犹子,追封燕国夫人
皇考国华,谏议大夫,卒建州,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为时劳臣,国史有传。
庆历五年安阳县新安村尹洙师鲁志其墓,今富郑公为神道碑,载公事业甚详。
夫人罗氏,谏议大夫延吉之女,邺王绍威之孙,追封魏国太夫人
公之所生母胡氏,蜀士人觉之女,追封秦国太夫人
五代祖以上皆葬蠡吾,惟高祖赞皇,由曾祖以下皆葬安阳,故公为相人。
公之八代祖以下遭乱,虽仕不显,而皆以儒学行义世其家。
皇祖有功有德,用不极其器,一时有识咸谓庆必在后。
公生泉州,将生,秦国有异梦,晨有释子,状异服怪,不知其所从来,忽诣门曰:「是间有奇儿,毋失护视」!
忽不见。
公既长,朴厚不浮,少嬉弄,视瞻步履端正而中甚敏,所学不用力而过人,性淳一无邪曲,孝于其母,悌事诸兄,皆不教而能。
天圣五年仁宗初临轩试进士,公二十岁,名在第二,授将作监丞同判淄州,侍秦国之官。
踰年,秦国亡,哀毁过礼。
服除,迁太子中允,又改太常丞集贤院,知左藏库,徙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时高科多径去为显职,鲜肯勤吏事,公独视狱讼、决曲直,终日坐府舍不倦。
府君王博文固已奇之,曰:「志异常人,此大器也」。
度支判官,授太常博士
景祐三年,求外补,得知舒州
留不行,以右司谏供职。
劝上明得失,正朝廷纲纪,亲近忠直,放远邪佞。
时灾异数见,宰相非其才,参政事者喜言谑,望轻无所补。
或私名器,用之中书,事拥不决。
公屡上疏,数中书不法事,疏寝不报,则乞出疏示中书
御史台集百官会议,决正是非。
论既坚,卒罢执政四人者。
又言赏罚当从中书出,今数闻有内降,此章献明肃馀弊也,不可不止。
王曾、蔡齐、宋绶,当世名臣,宜大用。
上纳其说。
王沂公见公论事切直有本末,喜谓公曰:「比年台谏官多畏避为自安计,不则激发近名。
如君固不负所职,谏官宜若此」。
沂公天下正人,公得此益自信。
未几,同议雅乐,知胡瑗、阮逸、邓保信黍尺钟律之法出私见,乖戾古制,奏罢之,仍用王朴旧乐。
公为谏官三年,排斥权倖,数称进名臣杜衍、范仲淹等,补时政之阙七十馀疏,凡数百事,施用者十常七八。
朝廷宠其尽言,累欲用公知制诰,人以谓公,公曰:「吾乃以言责取利耶」?
议亦中寝。
右司郎中昭文馆直学士充接伴使。
解开封府举人,与三司同定茶法。
契丹正旦国信使,还朝,同三司省国用,转起居舍人知谏院宝元二年,擢知制诰知审刑院
益、利路岁饥,为体量安抚使,加三品服。
蜀地号富饶,产金帛纨锦,中州岁仰给,有司乘便刻取,赋徭烦重,诸郡设而买院收市上供物,不以其直。
公为轻减蠲除之,逐贪残不职吏,罢冗役七百六十人,为饘粥济饥人一百九十馀万。
人曰:「使者之来,更生我也」。
赵元昊初叛,兵锋锐甚,中国久不知战,人心颇恐,士大夫多避西行。
公使蜀,道潼、陕归,奏事便殿。
上问西兵形势,公具以所闻对。
上谓曰:「朕比忧乏人按边,卿其为朕往」。
陕西安抚使,趣上道,公勇欲自效,驰至延安,则羌已解围去。
士气沮伤,将吏往往移病求罢职,公辄选练材武,治战守器,慰安居人,收召豪杰,与之计议,檄诸郡守城郭,如河北,始设烽燧以候虏。
先是,大将刘平战北,或诬其叛去,遂锢守平妻子,具狱河中府
公力辩白释之,录战死者赙恤赏赠。
边臣皆劝范雍延州,朝廷以为不能,欲以赵振代。
公奏曰:「振粗勇,可使搏战,非谋议守边材。
愿留以观后效,无已则起范仲淹为可。
臣为国家忧,非私仲淹也。
若涉朋比,误陛下事,当族」。
庆人陈叔度等陈边防策,既而补官东南。
公奏曰:「忠义愤懑,为国献计,虽稍收用,乃置于僻左,实羁縻之,非所以开示诚意、来人才也」。
又奏罢率马令以宽民力,及裁处他利害甚悉,上益知可办大事。
康定元年五月,天子命公竦都护西师,开府永兴军,而以公为枢密直学士陕西经略安抚使同管勾都总管司事。
未几,遣学士晁宗悫入内都知守忠督出兵攻贼。
公曰:「如诏意为便,不则元昊聚兵出不意攻我,我仓卒赴敌,必败」。
合府争曰:「承平久不习战,羌寇暴起,今兵与将未训讲,其可深入客斗乎?
愿谨关塞以岁月平之」。
公所论不得用,使持奏还。
元昊镇戎军偏将刘继宗逆战,果不利,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月日来上。
众复守旧议,公曰:「军事虽可择便宜行之,然大计亦不当固拒」。
乃划攻守二策,求中决。
公驰驿奏阙下,上许用攻策。
已而执政以为难,公不得已,独上章曰:「元昊窃数州之地,精兵不出五六万,馀皆妇女老弱,举族而行。
我四路之兵不为少,分戍数十城寨,彼聚而来故常众,我散故常寡,每遇每不敌,是以元昊能数胜。
今不究此失,乃待贼太过,以二十万重兵惴然坐守界濠,不敢与虏确,臣实痛之。
愿更命近臣观贼之隙,如不可不击,则愿不疑臣言」。
奏虽不下,知兵者以公说为然。
公往来塞下,勤苦忘寝食,期有以报上。
出按屯,至泾原,闻元昊乞和,公谕诸将曰:「无约而降者谋也,宜益备,不可懈弛」。
遽调兵瓦亭,兵未集,贼果钞山外。
公指图授诸将曰:「山间狭隘可守,过此必有伏。
或致师以怒我,为饵以诱我,皆无得辄出,待其归且惰也邀击之」。
裨将福、王仲保狃小胜,数违制度。
公遣府吏耿传就诘责,不从,则又檄福曰:「违节度,有功亦斩」。
任福犹进兵,遇伏,遂战死。
嫉公者乞置公大罪,后大帅使收馀兵,得檄衣带间,封上之。
安抚使王公尧臣亦以实奏,朝廷知罪在诸将,止左迁右司谏,以职知秦州
数月还旧官,仍进礼部郎中,兼秦陇凤翔阶成州路驻泊步军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
公在秦,增广州城,以保固东西京,招辑属户,益市诸羌马,讨杀生羌之钞边者,厉兵以待贼。
讫公去,秦贼不敢窥秦塞为盗。
庆历二年陕西四帅皆改观察使,公为秦州观察使,曰:「吾君忧边,臣子何可以择官」?
独不辞。
十月,迁谏议大夫,复为枢密直学士
十一月,充陕西四路沿边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等使,屯泾州
初,京师所遣戍兵,脆懦不习苦,贼常轻之,目曰东军,而士兵劲悍善战。
公奏增土兵以抗贼,而稍减屯戍,内实京师
又以笼竿城据冲要,乞建为德顺军,以蔽萧关鸣沙之道。
既任事久,岁补月完,甲械精坚,诸城皆有备,赏罚信于军中,将亦习斗,识形势,每出辄有功,勇气倍于初。
时公方建请于鄜、庆、渭三州各以土兵三万为一军,军虽别屯,而耳目相通为一,视虏所不备,互出捣之,破其和市,屠其种落,困挠其国。
因以招横山之人,度横山隳则,夏兵素弱,必不能我支矣。
下视兴、灵,穴中兔耳。
章既上,又与范公定谋益坚,而元昊黠贼,知不可敌,亦敛兵不敢辄近塞。
公与范公在兵间最久,两公名重一时,人心归之,乐为之用。
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
仁宗知公久劳于外,遣使密谕旨曰:「卿孤立无人援荐,独朕知之,行召卿矣」。
明年春,与范公同召拜枢密副使
公自请捍边至五表,不听。
既至,与范公伸前议,同决策上前,期以兵覆元昊
夏国送欸,公谋不果用,范公每恨龃龉功不就,故作《阅古堂诗》叙其事,传于世。
边事虽欲讲解,元昊犹上书邀朝廷,其轻者欲自建元,为父子,呼兀卒,及我使与陪臣为列。
二府遽欲从之,公独谓不可许,数廷议,众尚不从。
公持之愈坚,故晏丞相至变色而起。
公守所见不易,卒杀其礼如公言。
仁宗以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诏宰相杜衍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有可施行,宜以时上之」。
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急务。
公条九事,大略备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抑侥倖、进有能、退不才、去冗食、慎入官;
继又献七事,议稍用而小人已侧目不安。
二府或合班奏事,公必尽言,事虽属中书,公亦对上指陈其实,同列尤不悦。
仁宗识之曰:「韩琦性直」。
苏舜钦坐会饮奏邸,言者欲因缘舜钦事以累一二执政,弹劾甚急,宦者操文符捕人送狱,士人为之纷骇。
公从容奏曰:「舜钦一醉饱之过,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若是?
陛下圣德素仁厚,何尝为此耶」?
上悔见于色。
又近臣奏王益柔为傲歌,乞诛。
公因奏曰:「益柔少年狂语,何足深治?
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国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为傲歌可见也」。
上悟,稍宽之。
富郑公安抚河北,还至都门,命守郓。
公奏曰:「朝廷闻北虏点兵,弼以忠义请行,事毕归奏,去京师咫尺,胸中筹策,不得一陈于陛下之前,乃责补闲郡,四方不闻其罪,曾无一人为弼言者,臣窃为陛下惜之」。
累上不报。
前此,陕西帅郑公戬以刘沪、董士廉城水洛泾原守将尹洙、狄青谓非便,诏辍其役。
会戬罢兼泾原路,二人犹城之,青欲斩以徇,不克。
戬论救于朝,朝廷薄、士廉罪。
公曰:「二人者实违诏尔,可无罪」?
列十事辨析。
后士廉与二人者诣阙讼,而柄臣为之左右,又属公与当时有名大臣改更天下敝事,侥倖者惮之。
故富公、杜公相继罢去,公亦恳求补外,除资政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又知真定府,兼都总管
四年间连易三州,所至设条教、葺帑廪、治武库、劝农兴学,人人乐其恺悌,爱慕之如父母。
移知定州事,兼都总管、本路安抚使
定州久用武将,治兵不知法度,至于骄不可使。
明公镐引诸州兵甘陵,独定兵邀赏赉、出怨语,几欲噪城下。
公素闻其事,以为定兵不治将为乱。
既至,即用兵律裁之,察其横军中尤不可教者,捽首斩军门外。
士死国,赙赏其家,养其孤儿,使继衣廪。
恩威既信,则仿古兵法作方、圆、锐三阵,指授偏将,日月教习之。
由是定兵精劲齐一,号为可用,冠河朔
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在道窃取人衣屦,或饮讫不与人直。
至定即留不遣,曰:「保州极塞,尝有叛者,岂可杂以骄兵戍之」?
易素教者数百人以往,而所留卒未踰月,亦皆就律,不敢复犯法。
一府裨佐如狄青辈,熟闻公平日语,见其施为,后亦皆为名将。
岁大歉,为法赈之,活饥人数百万。
诏书褒美,邻城旁路刺取其政以为法,视中山隐然为雄镇,声动虏中。
资政殿大学士礼部侍郎,又加观文殿大学士,俾公再任。
皇祐年,受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兼河东经略安抚使
入境,罢前帅所兴不急之役,奏逐怙势不法宦者廖诰然。
契丹吞蚀边地,公遣将苏安静抵境上,召酋豪与语曰:「尔移文尝借天池庙,则皆我地,何可得坏国信义,侵淫诋谰。
我,边臣也,为天子守此土,势必与尔辩」!
契丹理屈,遂归我冷泉村。
代州阳武寨,旧用黄嵬山麓为界,戎人侵不已。
公又遣安静堑地立石限之,自此不敢耕山上。
后公为枢密使,使人萧、吴湛来,以辞受馆伴使张昪曰:「南北地界多相冒,如黄嵬山则可,今已置不辩,愿后谨封略」。
欲勿受,公曰:「彼辞服矣,受之勿失。
异时或有地界为争端,此得以为据」。
受之。
祖宗朝潘美为帅,避寇钞为己累,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号禁地,而忻、代州宁化火山军废田甚广。
欧阳公修尝奏乞耕之,为并帅沮挠,久不行。
公至,遣人行视曰:「此皆我腴田民居,若旧迹犹存。
今不耕,适留以资虏,后且皆为虏人有之矣」。
遂奏募弓箭手居之。
得户四千,垦地九千六百顷。
属城岁发防秋兵至河外,人病远饷。
公曰:「寇来可前知,奚防秋为」?
罢不复遣。
河东俗杂,羌夷用火葬。
公为买田封表,刻石著,使得葬于其中,人遂以焚尸为耻。
属疾,上旄节,乞守便郡,命以节度使相州
民遮留不得去,至发桥堑道,行六七驿,知不可留,乃还。
守相踰年,疾既愈,召为工部尚书三司使
上道,除枢密使
公以皇朝百馀年,祖宗以征伐平定中国,外临制四夷,机事归枢密府,文书藏于吏舍,朽蠹散亡为可惜,奏择吏整比纪次之。
多得三圣亲笔,见其神断及四方兵要根本,为六百八十卷,则制禄令、驿令,使有成法,三司吏不得复弄文移为稽,故赇赂自绝,迄今以为便。
请稍出内帑钱籴数百万实边备,建遣郝质、王庆民。
度藏才三族故地,命郭霭复城为丰州,与麟府相为羽翼,瞰契丹、夏国相通之道。
嘉祐三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中书习旧弊,每事必用例。
五房史操例在手,顾金钱惟意所出,去取所欲与一日举用之所不决,欲行或匿例不见。
公令删取五房例及刑房断例,除其冗谬不可用者,为纲目类次之,封縢谨掌,每用例必自阅。
自是人始知赏罚可否在宰相,五房史不得高下于其间。
又编中书机密知枢密院,举督天下吏职,严京师司察,不职者及贵臣挟持放纵,有罪无所贷,以惩废弛之风。
阴消宦者权,又议试补宗室外官、兴学校、变科举,别考五路贡士,虽不行,其后颇如其说。
公自为宰相,即与当时诸公同力一德,谋议制作,完备天下。
士所汲引,多正直有名,或忠厚可镇风俗,列侍从、备台谏,以公议用之,士莫自知出何人门下。
嘉祐四年,下吁享赦,事多便民者。
诸路举学行尤异,敦遣诣京师,馆于太学,试舍人院差使受官。
立柴氏后为崇义公,法《春秋》存亡国继绝之义。
择才臣诣四方,宽恤民力,籍户绝田租,为广惠仓以广赈恤,募耕、邓废田,劝课农作。
摹方书、赋药物以救疾病。
治最者久其任,以率吏课。
载定令敕,以省疑谳。
弛茶禁,以便东南之人,愚民得无陷大罪。
议者以谓近于三代之仁义,多公所论议施行。
六年八月,进拜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时朝廷闲暇,内外丰乐,百官有司各得其职,四民不失业,幼弱遂,老疾养,外夷宾服,天下称太平矣。
仁宗春秋高,继嗣未立,天下以为忧。
虽或有言者,而大臣莫敢为议首。
公数乘间奏乞选立皇子
他日复进曰:「国继嗣,天下社稷根本,天下元元之命系于此。
今不早定,日复一日,愚臣窃为寒心。
陛下置天下之民于仁寿安乐四十一年矣,惟万世之业,何可不虑!
臣备位冢宰,思所以报陛下,为无穷计,宜莫先此」。
上顾曰:「后宫一二欲就馆,卿其无亟」。
后诞育皆皇女。
一日,挟《孔光传》进对曰:「汉成帝立二十五年无继嗣,已议立帝弟之子定陶王皇太子
成帝中材常主,犹能之,以陛下之圣,何难于此哉!
太祖为天下长虑,福流至今,况宗子入继,则陛下真有子矣。
盛德大庆,传之万古,孰有踰陛下者?
惟陛下以太祖心,则无不可矣」。
仁宗感悟,始以英宗宗正寺
英宗力辞,宦官宫妾势未便,中外皆为危之。
公复启曰:「陛下属之以大任,而不肯当,盖其沉远详重,识虑有以过人,非有他也。
事犹豫不决,招谗慝、生变故。
且名未正则尚得以辞,名体一定,父子之分明,则浮议亦不得复摇矣」。
仁宗纳曰:「如此,则宜乘明堂大礼前亟立为皇子」。
乃召枢密大臣谕其事。
大臣或愕曰:「此大事,无遽」!
上顾曰:「朕意决矣」。
「诚如此,臣敢为天下贺」。
又召学士为诏书,学士亦请对,然后进稿。
英宗既为皇太子,尚坚卧。
公又奏曰:「今既为陛下子,何所间哉?
宫人就谕旨及本宫族属敦劝」。
上如其请,先帝始就庆宁宫。
仁宗弃天下,旦入预主大计,英宗皇帝位,宫门徐开,追百官班宣遗制,卫士坐甲,诸司幕庑下治丧,人情肃然,日至已午,市肆犹有未知者。
公性厚重,未尝名其功,其门人亲客或燕坐,从容语及立皇子定策事,必正色曰:「此仁宗神德圣断,为天下计,皇太后母道内助之力,朝廷有定议久矣,臣子何预焉」?
故一二大事,天下莫知其详。
仁宗皇帝山陵使,述仁宗遗意,省浮费,人不劳而办。
使还,累辞位,不许。
英宗初即位,感疾,公日至寝门,执丹剂跪进。
君臣相知,凡公所进,纳而不拒。
既退,则立帘下,以至诚大义上慰慈寿宫,镇压憸谗,委安内外。
英宗疾已,遂请日视朝前后殿素仗行,幸祈雨,幸宗室丧,以释众疑。
民望见车驾出,咸感涕相贺曰:「吾君貌类祖宗,真圣主也」。
慈寿宫闻之喜,即下手诏,辞预政。
提举修《仁宗实录》,仍进右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恳免凡六七上章,不得请,乃已。
又差兼枢密院事,公复上还相事。
英宗手诏曰:「卿有大德于朕,有大功于时,一旦无名谢事而去,岂不骇天下之耳目,而重朕之过乎?
其辅朕,使无忝先帝之命,则卿之终惠也」。
公顿首奉诏。
为南郊大礼使,祠事毕,恩封魏国公
公辞兼枢密院,朝廷从之。
濮安懿王英宗践祚,例当改封,英宗尤详慎,不欲遽。
既踰大祥,始诏两制议其礼。
两制谓当封大国,称皇伯,中书疑所生称皇伯无经据,又封爵须下诰,名之则未得其中。
事下三省再议。
英宗复诏罢之,而台谏官中书不已,尤指切欧阳公,至相率纳告身。
游说者煽助之,凡论议是中书者,目为邪佞,其势可畏,诸公莫不避匿自解。
公独谓人曰:「此中书事,皆共议,何可独罪欧阳公」?
士大夫叹其平直忠谅,不肯推谤以与人。
英宗所生,讫今为濮王,为仙游县,识者皆疑其非礼意。
公素陕西苦屯戍,馈饷颇艰,当得民兵以为助,因乞籍民为义勇。
二府难其事,谏官亦争之。
曰:「关辅民将惊骇亡去,愿以一身救二十万人死」。
二府以白上。
上曰:「河北有义勇乎」?
曰:「有」。
河东有义勇乎」?
曰:「有」。
「然则陕西奚为不可耶」?
论遂决。
至今关辅为便,人皆服上之言简而尽,而亦多公之守也。
贼寇大顺城,公言宜留岁赐,遣使诘其罪,大臣自文丞相悉以为不然,左右或举宝元康定之丧帅以动上意。
公曰:「军事须料彼此,今日禦戎之备大过昔时,且谅祚狂童,国人不附其势,何敢望元昊
诘之必服」。
大臣或私相语曰:「渠谓料敌,且观渠所料」。
公卒建议遣何次公往诘谅祚,逾月而次公还,以谅祚表闻。
英宗已卧疾,二府起居毕,公扣御榻曰:「谅祚表云何」?
英宗力疾,顾曰:「一如所料」。
及渐革,公亲奉手札授内侍高居简,命学士草制书,立今上为皇太子,别置东宫官属。
上即位柩前,以为英宗山陵使,加守司空侍中
王陶东宫官御史府中丞,意有所觖望,奏弹宰相不押常朝班。
公以宰相日奏事垂拱,退诣文德殿押常朝班,或已过辰正,则御史台放班,行之已数十年为故事。
愤不胜,乃诬诋,语涉不逊,谏官阴为协比。
上察其奸,罢言职,公亦遽乞补郡。
乃遣内侍张茂则赐手诏慰谕起之。
永厚复土,还朝,又以疾辞位,除镇安武胜节度使司徒侍中、判相州,赐第京师,擢其子忠彦为秘阁校理,迁其三子官。
公谓领两镇,近世所无有,力辞不拜,改淮南节度使,虚上相之位以待。
种谔以兵取绥州,纳降人嵬名山族帐数万人,谅祚将以兵报,西边皆警。
公往经略,授陕西安抚使,判永兴军
方行,夏人诱保安军守将杨定杀之以复怨。
既趋关中,知羌苦饥,又负罪,势可以困,奏绝其岁赐,选将厉兵,具餴糗器用,移师西指,为出讨计。
而谅祚死,秉常告哀谢罪,械送杀杨定者李宗贵、韩道喜以自赎。
时议多欲弃绥州,朝廷已屡促废。
公曰:「绥州要害,出贼胁下,已得之,何可废也?
宜增筑,畀属户大酋折继世、降羌嵬名山守之。
后虽不取,足以易地」。
未见听,则使府刘航驿奏。
后果用易塞门、安远故寨,不合,卒留为绥德城,险固可守,虏人常恨失之。
狂人尉仓等谋为乱,以术禽取戮之,不脱一人,宽其诖误。
又城喷保、据筚篥川、赴甘谷寨、拓秦川之塞,招引弓箭手居之,便宜泾原
叶燮会为《熙宁棚画图》付将吏,教以方略,张声援,屯兵扼贼路。
毕役,虏不敢犯,皆夺其地利,包属羌于其中,以固藩卫。
武事有序,则欲先收横山,渐取河南地,遂为大字檄,陈向背祸福,榜塞下,誊入虏,招横山之众。
而或者恐其有功,力沮坏之,乞退守乡郡,复判相州
其年河决,地大震,比震未止,民多饥馑流亡。
上遣贵近喻意,仍赐手诏,以为河北安抚使、判大名府
又以手札敕中书,叶济所画,无或格留。
公布宣朝廷恩意,给券赈米,本业之徙者半道而复。
时方推行常平法,公言:「朝廷下令,以百姓不足而兼并之家乘其急以邀倍息,故贷予以赈其阙,有合于先王散惠兴利之法。
今郡县欲收子钱,异意」。
遂与条例司章交上。
乞守徐州,不许。
初,法下,公曰:「某老臣也,义不敢默」。
及不听,晓官属亟奉行曰:「某一郡守也,其敢不如令」。
上留意河北事,诏问八条,公悉所见以对。
熙宁四年二月,改永兴军节度使、京兆尹,再任,辞,乃仍旧官。
六年,复请相。
既至之二年,告老至三四,甚恳。
每奏至,上必遣使宣谕。
契丹遣使言沿边地界,诏问策画。
公慨然曰:「君父遇我甚厚,有韫不言,是不忠也。
生平于常人犹不敢不尽,况吾君乎?
姑尽此心以报吾君。
事吾君之尽,则所以报先帝也。
吾宁以言得罪,犹愈于老疾濒死之年以不言负天下责」。
遂条上数千言。
既又力谢事,上加恩慰抚。
八年,复改永兴军节度使、行京兆尹,不从其所请,而公已疾革矣。
六月二十三日,大星堕于州昼锦堂侧,枥马皆躣,郡惊相语,家人不敢以告。
公素明性理,虽笃,安卧不乱,以其月二十四日终于州治之正寝。
公器量过人,性浑厚,不为田畛峭壁巉堑,功盖天下,位冠人臣,不见其喜;
任莫大之责,蹈不测之祸,身危于累卵,不见其忧,怡然未尝为事物迁动。
平生无伪饰,其语言、其行事,进立于朝,与士大夫语,退息于室,与家人言,一出于诚。
人或从公数十年,记公言行,相与反复考究,表里皆合,无一不相应。
其所措置规模,宏大高远,外视如甚略,已而详观之,中则细故微物,莫不各有区处,故有志必成。
当其为学士帅边,年未三十,天下已称为韩公而不名。
及典枢密名益重山东大儒石介尝为《庆历圣德诗》,谓可属大事,重厚如勃,世不以其言为过。
后屡当大事,系安危,而有言于上,无不信者,由公素望信于人主、著于天下也。
平居与人接,礼下之,问劳慰存,气语和易。
容人过失,不以为己忤,小大无所较计。
及朝廷事,则守其所当争,极于义理而后止,毅然不夺。
喜用有名之士,或不识其面,既用之,其人亦不自知所进荐也。
不私所亲以官,而怨家仇人其才果可用,必用之。
扬州日,转运使李参沮州事;
陕西尝救有罪将李纬宽之,而子师中不知,犹讼于朝;
孙沔御史,以西事诋公甚力,及为宰相,悉置不报,显进之。
三人者皆愧悔深自恨。
重恩义,好乐士大夫,奖与后进。
赒人之急,视用财物如瓦砾糠粺,不以慁其意。
既立则捐己服用玩好,或脱取家人簪珥与之,士归趋之无远近。
公不厌疏戚,及交旧之孙子寒寠无所托以为生者,常十数家。
少善尹师鲁师鲁亡,割俸俾其家,为直其冤于朝,仍奏录其子。
合宗族百口,衣食均等无所异。
嫁孤女十馀人,养育诸侄,比于己子。
所得恩例先及旁族,逮其终,子有褐衣未命者。
追孝祖考,恨不及养奉,茔域甚厚。
自五世祖冢皆访得之,买田其旁,植梧槚,召人守视之。
贵显五十年,身为将相,累更大赐予,及其殁也,卒无羡钱,室无奇玩,赖天子赐金帛、官出葬资,丧事得以无乏。
姿貌英特,须髯,骨骼清耸,眉目森秀,图绘传天下,人以谓如高山大岳,望之气象雄杰,而包蓄细微,普施雷雨,藏匿宝怪,盖自然也。
每朝服冠盖而出,民老幼倚舂弛担,辄夹路观,伫立咨嗟。
时家居,虽祁寒、盛暑、倦剧、对僮使,亦摄衣危坐无怠容。
遇事遽卒而意不乱,冗剧而才有馀。
万兵侍帐,百吏绕前,处之安静裕如也,已而剖决,皆就条理。
勤于吏职,簿书文檄,检察研核,莫不躬亲。
左右或曰:「公位重,年耆艾,功名如此,朝廷赐守乡郡以养安,幸无亲小事」。
公曰:「己惮劳烦,吏民当有受弊者。
且俸禄日万钱,不事事,吾何安哉」?
公尤知命,每诫其子曰:「穷达祸福固有定分,枉道以求之,徒丧所志,慎守勿为也。
余以孤忠自信,未尝有因缘凭藉,而每遭人主为知己。
今忝三公,所恃者公道与神明而已矣,焉可诬哉」!
其自守如此。
所亲重范文正公、今富郑公最笃,及论事于上前,系国家利害,各正色辨折,不相借假,退不失其欢。
公既解相印,今仆射王丞相素负天下重名,少许可,尝遗公书,谓过周勃、霍光、姚崇、宋璟。
又曰:「为古人所未尝任,大臣所不敢」。
天下以为名言。
欧阳文忠公亦曰:「进退之际,从容有馀,德业两全,谤谗自止,过周公远矣」。
当时所降制书,亦多以伊周、裴度拟公焉。
所历诸大镇,皆有遗爱,人皆画像事之,独魏人于生祠为塑像,岁时瞻奠,比狄梁公
戎狄尤畏公名,凡使契丹及来使者,必问:「韩侍中安否?
今何在」?
子忠彦使幕北,虏主问左右:「孰尝屡使南朝,识韩侍中
忠彦貌类父否」?
或对曰:「颇类」。
乃即燕坐,命画工图之而去。
馆伴杨兴宗遽以此告忠彦
北门为聘使道,旧与京尹书皆押字不名。
及公留守,则名于书。
副使禹锡仍喻来曰:「以侍中在此,故特名」。
及公去魏,后留守引前比欲得其名,数彊之,卒不可。
每南来涉临界,即诫其下曰:「此韩侍中境,无多须索也」。
天姿简俭,于图画博奕,凡声伎之娱无所嗜,独喜观书史,昼夜不倦,记览博洽
所为文章,明白简重有气,如仁宗、英宗哀册文,诸应制及辩论碑志,天下传爱之。
馀暇学翰墨,得颜鲁公楷法。
家聚书万馀卷,悉经签题点勘,列屋贮之,目曰:「万籍堂」。
所著《安阳籍类》五十卷、《二府忠议》五卷、《谏垣存稿》三卷、《陕西奏议》二十卷,手编《家传集》六十卷,藏于家,馀未及纪次,残稿尚多。
夫人崔氏,工部侍郎立之女,先公而亡,累封魏国夫人
六男:长忠彦秘书丞秘阁校理
端彦大理寺丞
次良彦,秘书省校书郎,早卒;
次纯彦、粹彦,并大理评事
次喜彦,幼未仕。
女子五人:长适大理寺丞王景修,三人不育,次在室。
孙六人,曰治,大理评事
曰戢,太常寺太祝
曰澡、曰洽、曰浩、曰诚,并幼。
礼官李清臣曰:清臣少亲魏国韩公,颇闻其终始大略行事如前。
公之讣至也,天子即日下诏,以公配享英宗庭。
又命清臣中牟器币驰驿祭,及使者赙金帛,贵臣往还护葬事,相错道中,道路皆叹息感恸。
祭事毕,清臣又以私礼哭其堂,入吊其孤,则北方父老,亦有远千里来哭庭下者。
及还朝,士大夫相问讯,亦莫不嗟惨见于色。
暨趋太常太常僚吏皆曰:七月癸酉,上为公素服哭菀,举音过常数,左右皆助恻惨,恩章追悼如此。
清臣又尝窃读其家所被诰,乃真赠尚书令,不为兼官以赠,于人臣贵莫比此,独自韩公始,虽太宗褒赠赵韩王普,亦不能过也。
退而思曰,上仁圣,顾念耆老恩礼至矣,然非公其孰宜之!
公尝为宰相十年,仁宗待遇冠群臣,委之以政,而天下不见其有所专也。
天下莫不遂其生,鼓舞歌颂一德,而不知其功出宰相也。
及履艰危、定策奉诏之臣,立皇子皇太子者各一,受遗诏、立天子者再,尊宗庙、强社稷,功及生人,而进退从容,不见有颜色之异也。
当其可忧,人莫不忧,朝廷以公为安危,人情视公为去就,公于是时一却足,大事倾动矣。
公屹然山立,决大疑,解大忧,天下卒无事。
今天子纂绍皇统,以文武仁孝惠养天下,日问安进膳,两宫康乐
虽祖宗贶施,天地降福,圣德集于上躬,然考其功绪基源,则定策之臣功为大。
故曰:恩礼于公为宜。
清臣所摭皆实,敢以告史氏,以上尚书省,移于太常
谨状。
熙宁八年八月日,宣德郎、守太常寺、充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李清臣状。
请以高肇监乐务表 北魏 · 公孙崇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五
伏惟皇魏龙跃凤举,配天光宅。
世祖太武皇帝革静荒嵎,廓宁宇内,凶丑尚繁,戎轩仍动,制礼作乐,致有阙如。
高祖孝文皇帝德钟后仁之期,道协先天之日,顾《云门》以兴言,感《萧韶》而忘味。
以故中书监高闾博识明敏,文思优洽,绍踪成均,实允所寄。
乃命广程儒林,究论古乐,依据《六经》,参诸国志,错综阴阳,以制声律。
钟石管弦,略以完具,八音声韵,事别粗举。
值迁邑崧瀍,未获周密,五权五量,竟不就果。
自尔迄今,率多褫落,金石虚悬,宫商未会。
伏惟陛下至圣承天,纂戎鸿烈,以金石未协,诏臣缉理。
谨即广搜秬黍,选其中形,又采梁山,更裁律吕,制磬造钟,依律并就。
但权量差谬,其来久矣,顷蒙付并州民王显进所献古铜权,稽之古范,考以今制,钟律准度,与权参合
昔造犹新,始创若旧,异世同符,如合规矩。
乐府先正声,有《王夏》、《肆夏》、《登歌》、《鹿鸣》之属六十馀韵,又有《皇始》、《五行》、《勺舞》。
太祖初兴,置《皇始》之舞,复有吴夷、东夷、西戎之舞。
乐府之内,有此七舞。
太和初,郊庙但用《文始》、《五行》、《皇始》三舞而已。
窃惟周之文武,颂声不同;
汉之祖宗,庙乐又别。
伏惟皇魏,四祖三宗,道迈隆周,功超鸿汉,颂声庙乐,宜有表章,或文或武,以旌功德。
自非懿望茂亲、雅量渊远、博识洽闻者,其孰能识其得失?
卫军将军、尚书右仆射高肇,器度淹雅(「淹雅」原作「徽雅」,《册府》卷五六七作「淹雅」,按文义,《册府》是,今据改。)神赏入微,徽赞大猷(「徽赞」原作「淹赞」,《册府》卷五六七作「徽赞」,按文义,《册府》是,今据改。)声光海内,宜委之监就,以成皇代典谟之美。
昔晋中书监荀勖,前代名贤,受命成均,委以乐务,崇述旧章,仪刑古典,事光前载,岂远乎哉?
又先帝明诏内外儒林,亦任高闾申请。
今之所须,求依前比(《魏书·乐志》。正始四年春太乐令公孙崇复表言。)
再答泰禅师三问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
清泰不揣下愚,辄具疑问十条,上请教诲。
兹承赐答,三复感悰,如获珙宝矣。
然则日月固明,盲者自咎,其间尚馀三处未晓,不免再露鄙拙,果蒙荐与指示,下情感幸之至。
清泰上白延庆教主法智大法师
一问:奉第一答中云,忽然不觉,迷理而生无明。
只如不觉,依何而生?
以何为体?
何因缘故忽然生耶?
答:甚深藏性之源非真非妄,此性随缘而真而妄,故《佛性论》云:「单真不生,独妄难成。
真妄和合,方有所为」。
是故教门所示,真有随缘不变之义,妄有体空成事之能。
良以灵源无住,随妄而生。
强觉既迷,忽然而起。
然此起妄之言,复应了知其意。
若言众生本觉圆明之性,此即直指众生无始无明而为法性,以无明法性体一故。
若言忽然不觉而生无明,此即约修以说,对性论起,从本觉体而有不觉也。
不如是则不能显进修之人,是复本还源之道矣。
以此意,故凡诸经论,多云从真以起妄也。
其实一切众生自无始来,唯有迷妄不觉而已。
故《起信论》曰,一切众生,不名为觉,以从本以来未曾离念故,说无始无明是也。
子问不觉依何而生,若晓上意,则不必如此问也。
如《首楞严》中满愿子尝疑此事,佛反责曰:「既称为妄,云何有因」?
又《圆觉经》、《金刚藏》亦启此难,佛斥非为正问。
谛观两处,佛意诚不欲兴此疑难。
盖众生之妄自无始即有之也。
二问:奉第二答中云:「一切众生迷无前后,觉有前后。
譬如夜间多人同睡,睡时虽同,不妨前后起也」。
若如此渐渐觉悟成佛,应是众生界有毕尽之期。
若然者,经论之中何以并言众生无边耶?
答:一切众生无始覆真,和合而起诸相。
虽真源不二,而所照有殊。
如古德道,含生随业现,三界不同躯。
如沤依水起,水不碍沈浮。
迷源虽不二,熏发有贤愚。
来问以众生成佛,众生界尽者,如彼水生浮沤。
沤虽前后灭,即不可言水随灭也。
故《佛藏经》云,一日之中有百千万亿恒河沙众生一时成佛。
众生界不减,佛界亦不增。
何以故?
如来藏无尽故。
又长沙大师南泉云:「堂堂南泉,三世之源。
金刚常住,十方无尽」。
其旨亦同。
当善思惟,切勿于众生难思境界中而起断灭见也。
三问:奉第六答无情说法中云:「十方齐说,十方齐闻。
三世俱宣,三世俱听」。
既齐说,又如何俱闻?
既齐宣,又如何俱听?
况复诸圣又如何用闻耶?
答:子疑齐说、齐闻、俱宣、俱听者,当知刹刹尘尘,俱说俱听,说听同时,了无异趣。
妙哉此境,不可以言想求,不可以凡情测。
是大总相法门寂而常照,法身冥资之境也。
荆溪曰,愿解脱之日,依报正报常宣妙经,一刹一尘无非利物。
又问诸圣如何用闻者,既云法身冥资,一切俱说,岂不能一切俱听?
如是则言不干舌,千圣俱闻。
照故恒说,遮故俱听。
众生才闻,即同诸佛。
前佛后佛,共一揆焉。
若更别立程途,则非西圣一路涅槃门矣。
易义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范文正公集》卷五
《乾》上《乾》下,内外中正,圣人之德位乎天之时也。
德内也,位外也。
九二,君之德;
九五,君之位。
成德于其内,充位于其外。
圣人之德,居乎诚而不迁。
有时舍之义,故曰「见龙在田」;
德昭于中,故曰「利见大人」。
「天下文明」,君德也。
圣人之位,行乎道而不息。
有时乘之义,故曰「飞龙在天」;
位正于上,故曰「利见大人」,「乃位乎天德」,于是乎位矣。
或者泥于六位之序,止以五为君,曾不思始画八卦,三阳为《乾》,君之象也,岂俟于五乎?
三阴为《坤》,臣之象也,岂俟于四乎?
《震》为长子,岂俟重其卦而始见于长子乎?
明夫《乾》,君之象,既重其卦,则有内外之分。
九二居乎内,德也。
九五居乎外,位也。
馀爻则从其进退安危之会而言之,非必自下而上,次而成之也。
如卦言六龙,而九三不言龙而言君子,盖龙无乘刚之义,则以君子言之。
随义而发,非必执六龙之象也。
故曰易无体,而圣人之言岂凝滞于斯乎?
《咸》,阴进而阳降(《兑》,阴卦。《艮》,阳卦。),上下交感之时也,与《泰》卦近焉(《泰》卦天地交而万物通,《咸》卦天地感而万物化生。)
然则《泰》卦三阴进于上,三阳降于下,极于交而泰矣,故曰万物通。
《咸》卦阴进而未尽达也,阳降而未尽下也(下卦犹有二阴,上卦犹有二阳。),感而未至于泰矣,故曰万物生而犹未通也。
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是感之无穷,而能至乎泰者也。
感而不至,其道乃消,故至腾口,薄可知也。
《恒》,阳动阴顺,刚上柔下(《震》,阳也,刚动于上。《巽》,阴也,柔顺于下。),上下各得其常之时也。
天尊地卑,道之常矣。
君处上,臣处下,理之常矣(上阳卦,天与君之道也。下阴卦,地与臣之道也。)
男在外,女在内,义之常矣(《震》为长男,《巽》为长女。)
天地、君臣、男女各得其正,常莫大焉。
诸卦多以有应为吉,此卦六爻皆应而爻无元吉者,何也?
夫吉于应者,相求以济之时也。
常者,上下各得其所之时矣。
故以刚柔皆应为常,而不以获应为吉。
是以士之常也,在于己,不在于人。
诸侯之常也,在于政,不在于邻。
天子之常也,在于道,不在于权。
故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尧舜为仁,终身而已矣,其知常也哉!
《遁》,阴进阳退(二阴进之于内,四阳退之于外。),柔佞入而刚正出,君子遁去之时也。
夫柔胜于刚,则小人制君子矣,辱可逃乎!
柔未胜刚,则君子辱可远也,未见制于小人焉。
此卦二阴而四阳,柔未胜刚,小人始浸而长也。
君子知吉之先,辨祸之萌,思远其时也,可不遁乎?
故《遁》之为义,尚乎远也。
是以最在内者,有遁尾之危;
最在外者,有肥遁之利。
子曰「知几其神」,始可与言遁也已矣。
《大壮》,刚以震而阴摧(内刚外震,二阴剥焉。),君子威而小人黜,政令刚严之时也。
阳于阴为大也,阳进阴退,大者壮而小者丧矣。
夫雷在天上,万物以震,威行天下,万邦以恐。
天地之壮见乎雷,圣人之壮见乎威。
壮而不节,于天下暴矣,壮其丧矣。
是以君子非礼弗履,以保其壮也。
故九二、九四,以阳居阴体,刚而处巽,乃复获乎贞吉,馀爻皆不克全其壮也已。
》,顺而上行,奉于文明(《坤》,顺也。《离》,明也。)
君子嘉遇显进之时也。
夫上无文明,贤斯遁矣。
今文明丽于上,君子可不进乎!
其进也,柔顺内融(内卦《坤》也,有柔顺之义。),则上不拒其逼矣,故曰「昼日三接」也。
英华外著(外卦文明,有英华之德。),则众不疑其行矣,故曰「君子以自昭明德」。
盖明出地上,如日之升。
君子当其象也,岂复昧哉!
伊尹之时欤!
《明夷》,阴上明下,其义病矣。
火入地中,其光翕矣。
蔽贤伤善之时也。
夫文明在上,则贤者遂进;
文明在下,则善人用伤。
其商之末世耶!
君子用晦,然后免于其难。
然则文王其不用晦乎?
何以尝幽之耶?
文王盖有国焉,德加于人,晦之难也。
故以文明入于难,终以柔顺而出矣。
箕子虽无政焉,而最近于闇,故自辱其身,以晦其道,然后乃免。
故文明在下,难哉,圣贤其犹病诸!
变斯时者,惟九三乎,「得其大首」,其汤武之事欤!
《家人》,阳正于外(谓五也。),阴正于内(其二也。),阴阳正而男女得位,君子理家之时也。
明乎其内,礼则著焉(内卦明也。)
顺乎其外,孝悌形焉(外卦顺也。)
礼则著而家道正,孝悌形而家道成。
成必正也,正必成也。
圣人将成其国,必正其家。
一人之家正,然后天下之家正。
天下之家正,然后孝悌大兴焉,何不定之有!
故曰「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
然则正家者,贵闲其初也。
故初九有悔,闲得其道,乃首得「悔亡」。
至于九五「王假有家」,则天下化成,故勿恤而吉也。
《睽》,火炎泽润,其性不同。
炎从上,润从下,其道违而不接,物情睽异之时也。
阴阳不接而天地睽,日月不接而昼夜睽,礼义不接而男女睽,君臣不接而上下睽,情类不接而万物睽。
夫然,则天地万物之理,从何而亨乎?
故《睽》之时义不可久也,必变而通之,合睽以成其化。
天地睽也,而阴阳合焉(其体睽,其义合。)
昼夜睽也,而日月交焉。
男女睽也,而礼义成焉。
上下睽也,而君臣会焉。
万物睽也,而情类聚焉。
夫未合之时,体乖志疑,动虞蹇难,求援而济者也,故其爻皆以有援免。
至于上九睽极而通,则说弧遇雨,群疑亡也。
《蹇》,止于险中,险难在前。
未可进之时也。
观其名,与《屯》卦近焉(屯亦难也。)
然则《屯》已动乎险中,难可图也;
《蹇》犹止乎险中,难未可犯也。
惟二为王臣(得位应五。),君在险中而与己应,始可匪躬而往焉,馀皆往蹇而弗济。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其庶几乎!
《解》,动乎险外,出险散否之时也。
小人为险,君子乃否;
小人既退,君子乃振。
故六五《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是故天地否散,雷雨并兴;
圣贤否散,庆施遂行。
武王发散财,其有解之时也矣。
《损》,山泽通气(《艮》为山,《兑》为泽。),其润上行,取下资上之时也。
夫阳实也,阴虚也。
下卦二阳,上卦二阴,取阳资阴,以实益虚者也。
虚者反实,则实者反虚矣。
然则下者上之本,本固则邦宁。
今务于取下,乃伤其本矣,危之道也。
损之有时,民犹说也(《兑》为说。)
损之无时,泽将竭焉(《兑》为泽。)
故曰「川竭必山崩」,此之象也。
无他,下涸而上枯也。
「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其斯之谓欤!
《益》,刚来而助柔,损有馀而补不足(上卦阳多,故曰有馀。下卦阳少,故曰不足。),自上惠下之时也。
天道下济,吕物咸亨;
圣人下济,万国咸宁
《益》之为道大矣哉!
然则益上曰损,损上曰益者,何也?
夫益上则损下,损下则伤其本也,是故谓之损。
损上则益下,益下则固其本也,是故谓之益。
本斯固矣,干斯茂矣,源斯深矣,流斯长矣。
下之益上,则利有竭焉;
上之益下,则因其利而利之,何竭之有焉!
是故木以动也(上木下动。),涉大川而无患;
雷风与也(上风下雷。),兴万物而无疆。
明《益》之道,何往而不利哉!
《夬》,一阴处高而群阳伐之,以大制小、以正黜邪之时也。
时皆刚正,柔佞岂得而据乎!
夫君子道微之时,法令常密,而或失之者,何也?
内有小人也。
小人道微之时,法令常显,而无忌者,何也?
内皆君子也。
此卦一柔而乘五刚,危可知矣;
五刚而决一阴,易可知矣。
故扬于王庭而不忌。
赏罚明行之际欤!
舜举八元而去四凶,此其时矣。
《萃》,泽处于地(《兑》为泽,《坤》为地。),其流集矣。
上说下顺,其义亲矣。
物情和聚之时也。
上以说临下,下以顺奉上,上下莫不聚乎。
天地亨而万物以类聚,大人亨而天下以义聚。
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彖》言「刚中而应」者,取其上下相应,以成萃聚之义而已。
若夫萃天下者,岂私其应哉!
必也以虚受人,然后能萃其天下。
故九五以大人之位而匪孚者,以其应之于一,不能尽天下之诚,惜哉!
无私则至矣。
《升》,地中生木,其道上行,君子位以德升之时也。
夫高以下为基,木始生于地中,其举远矣。
圣人日跻其德,而至于大宝;
贤者日其业,而至于公圭。
以顺而升,物不距矣。
故爻无凶咎,初则大吉,二则有喜,三则无疑,四则用亨,五则贞吉。
惟上六极而犹升,则为冥昧。
若能知其消息,犹可为利,故曰:「冥升,利于不息之贞」。
《困》,水在泽下,泽方竭焉,其道不加于物,君子困穷之时也。
夫水者,浸于外而后施于物。
今伏于其内,何施之有?
是则川泽竭而伏其流,君子困而隐其道。
困于险而不改其说(《坎》,险也。《兑》,说也。),其惟君子乎,能固穷而乐道哉!
茍不安其困,欲尚口而去之,穷斯甚矣。
知此时者,卷而怀之,极然后反,其困必亨,故曰困亨
夫子之于陈蔡也,岂其忧乎!
《井》,水为泉之底,井道治而其施外彰,君子居德迁惠之时也。
夫井居其地而不可改,其泉之出也,无所不利。
君子居于德而不可移,其惠之迁也,无所不仁。
唯井也,施之而不穷,存之而不溢。
惟德也,常施于人,而不见其亏,独善于身而不见其馀。
故曰「《井》,德之地」,不其然乎!
《革》,水火相薄,变在其中,圣人行权革易之时也。
夫泽有水则得其宜,今泽有火,是反其常矣。
天下无道,圣人革之以反常之权。
然而反常之权,天下何由而从之?
以其内文明而外说也(内卦文明,外卦兑说。)
以此之文明,易彼之昏乱,以天下之说,易四海之怨。
以至仁易不仁,以有道易无道,此所以反常,而天下听矣,其汤武之作耶!
茍道德不去,虽汤武日生,当为天下之助,何反常之有焉!
《鼎》,以木顺火,鼎始用焉,圣人开基立器之时也。
夫天下无道,圣人革之。
天下既革而制作兴,制作兴而立成器,立成器而鼎莫先焉。
故取鼎为义,表时之新也。
汤武正位,然后改正朔,变服章,更器用,以新天下之务,其此之时欤!
故曰「革去故」而「鼎取新」。
圣人之新,为天下也。
夫何盛焉,莫盛乎享上帝而养圣贤也。
享上帝而天下顺,养圣贤而天下治,不亦盛乎!
《震》,雷相从而兴,威动万物,内外皆震,君子心身戒惧之时也。
万物震,其道通焉;
君子震,其德崇焉。
君子之惧于心也,思虑必慎其始,则百志弗违于道;
惧于身也,进退不履于违,则百行弗罹于祸。
初九震来而致福,慎于始也。
六二震来而丧贝,履于危也(六二乘刚。)
夫《震》者,长子之道也。
长子有威,惊远而惧迩,然后能主宗庙之器,而祭祀不辍也夫。
《艮》,山相当而各止其所,内外不相与(六爻皆无应。),上下静止之时也。
天地动而万物生,日月动而昼夜成,圣贤动而天下亨。
今其止者,君子理不可动之时也。
故此卦无元亨贞之德者,以其道不行焉。
然止之为道,必因时而存之。
若夫时不可进,斯止矣;
高不可亢,斯止矣;
位不可侵,斯止矣;
欲不可纵,斯止矣。
止得其时,何咎之有!
故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
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非君子,非孰能与于此乎!
《渐》,山止生木,日益其高,君子渐进之时也。
夫内止而不躁,外巽而不争,以斯而进,不亦渐乎!
长女得位乎其外,故曰「女归吉」。
然则女生而知其嫁也,必渐而及时,然后有归焉。
君子学而知其仕也,必渐而成德,然后有位焉。
故升高必自下,陟遐必自迩。
《乾》阳渐进而至于在天,《坤》阴渐进而至于坚冰。
天地不能踰,而况于人乎!
茍内不止而躁,外不巽而争,则失渐之道,犯时之忌,岂正邦之有焉!
《丰》,文明以动,无往不亨,王道开大之时也。
夫雷电之至,隐者彰而否者亨;
圣贤之造,困者通而幽者显。
于是制乎礼,以序天下之伦;
作乎乐,以兴天下之和。
物物昌而无不大也,是以谓之丰。
然则日之动也(下《离》日也,上《震》动也。),丰于正中焉;
文明之动也,丰于皇极焉。
过乎正中,日斯昃矣;
过乎皇极,文明亏矣。
故曰「宜日中」,进于大而戒于盈也,丕哉!
《旅》,火丽山而不久其处,君子羁旅之时也。
君子羁旅之时,处无其位,何能与物大通
然则内止而不动于心,外明而弗迷其往,以斯适旅,故得小亨而贞吉。
夫旅人之志,卑则自辱,高则见嫉,能执其中,可谓智矣。
是故初琐琐而四不快者,以其处二体之下,卑以自辱者也。
三焚次而上焚巢者,以其据二体之上,高而见嫉者也。
二怀资而五誉命者,柔而不失其中者也。
君子旅之时也,道其然乎!
《巽》,风从至而物莫之违,上下皆顺,命令宣行之时也。
夫上下弗顺,虽令不从。
今上下皆顺,故可申命而行事也。
若夫巽之为德,其失也伪。
非君子体之,则入乎柔邪之道矣。
观其名虽近于谦焉,然则谦之为体,内刚而外柔(《谦》卦《坤》外《艮》内,《坤》柔而《艮》刚也。),降于礼而不降于德者也,是以「亨,君子有终」。
巽之为体,内外皆柔,可以行权,未可以终义。
惟五以中正而志行,乃得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是故《谦》之六爻,皆无凶咎;
《巽》之六爻,则美恶半矣。
《兑》,泽重润而上下皆说,君子推恩敷惠之时也。
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
今复重之,民说而无疆者也。
劝天下者,莫大乎推恩而敷惠,则顺乎天、应乎人而王道亨;
不然者反此。
若夫威以先民,民重其劳;
威以犯难,民重其死。
故周文为台,而人谓神灵者,忘其劳也。
楚子下令,而人如挟纩者,忘其死也。
然则说之为德,其失也佞。
上下皆说之时,必内存其刚正,然后免佞之情。
故曰「说以利贞」。
答问814年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六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有问柳先生者曰。
先生貌类学古者。
然遭有道。
不能奋厥志。
独被罪辜。
废斥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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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与为戚。
生平向慕。
毁书灭迹。
他人有恶。
指诱增益。
身居下流。
为谤薮泽。
先生者不忌。
先生者无谪。
遇揖目动。
闻言心惕。
时行草野。
不知何适。
独何劣耶。
观今之贤智。
莫不舒翘扬英。
推类援朋。
謺足天庭。
魁垒恢张。
偫驱连行。
奇谋高论。
左右抗声。
出入翕忽。
拥门填扃。
一言出口。
流光垂荣。
岂非伟耶。
先生虽读古人书。
自谓知理道。
识事机。
而其施为若是其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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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自表于今之世乎。
先生答曰。
敬闻命。
然客言仆知理道。
识事机。
过矣。
仆懵夫屈伸去就。
触罪受辱。
幸得联肢体。
完肌肤。
犹食人之食。
衣人之衣。
用人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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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活给。
羞愧恐慄之不暇。
今客又推当世贤智。
以深致诮责。
吾缧囚也。
逃山林入江海无路。
其何以容吾躯乎。
愿客少假声气。
使得详其心。
次其论。
客曰何取。
先生曰。
仆少尝学问。
不根师说。
心信古书。
以为凡事皆易。
不折之以当世急务。
徒知开口而言。
闭目而息。
挺而行。
踬而伏。
不穷喜怒。
不究曲直。
冲罗陷阱。
不知颠踣。
愚憃狂悖。
若是甚矣。
又何以恭客之教而承厚德哉。
今之世工拙不欺。
贤不肖明白。
显进者。
语其德。
则皆茫洋深闳。
端贞鲠亮。
苞并涵养。
与道俱往。
而仆乃蹇浅窄僻。
跳浮嚄唶
抵瑕陷厄。
固不足以趑趄批捩而追其迹。
举其理。
则皆谟明渊沈。
剖微穷深。
劈析是非。
校度古今。
而仆乃缄钳默塞。
耗眊窒惑。
抉异探怪。
起幽作匿。
攸攸恤恤。
卒自祸贼。
固不足以睢盱激昂而效其则。
言其学。
则皆总揽罗络。
横竖杂博。
天旋地缩。
鬼神交错。
而仆乃单庸撇
离疏空虚。
窃听道涂。
颛嚚蒙愚。
不知所如。
固不足以抗颜摇舌而与之俱。
称其文。
则皆汗漫辉煌。
呼嘘阴阳。
轇轕三元。
陶镕帝皇。
而仆乃朴鄙艰涩。
培塿潗湁
毫联缕缉。
尘出坱入。
固不足以摅摛踊跃而涉其级。
兹四者悬判。
虽庸童小女。
皆知其不及。
而又裹以罪恶。
缠以羁絷。
客从而挤之。
不亦忍乎。
且夫白羲騄耳之得康庄也。
逐奔星。
先飘风。
跛驴不出泥滓。
黄钟元间之登清庙也。
铿天地。
动神祇。
而呜呜咬哇
不入里耳。
西子毛嫱之蹈后宫也。
皦朝日。
焕浮云。
无盐逐于乡里。
蛟龙之腾于天渊也。
弥六合。
泽万物。
而虾与蛭不离尺水。
卓诡倜傥之士之遇明世也。
用智能。
显功烈。
么眇连蹇。
颠顿披靡。
固其所也。
客又何怪哉。
且夫一涉险阨。
惩而不再者。
烈士之志也。
知其不可。
而速已者。
君子之事也。
吾将窃取之。
以没吾世。
不亦可乎。
乃歌曰。
尧舜之修兮。
禹益之忧兮。
能者任而愚者休兮。
跹跹蓬藋。
乐吾囚兮。
文墨之彬彬。
足以舒吾愁兮。
已乎已乎。
曷之求乎。
客乃笑而去。
岭南盐铁院李侍御墓志819年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九十 创作地点:广西柳州市
天宝中
诏李氏由凉武昭王以下。
皆得籍宗正
沂州刺史福以姑臧人附属于宁歧为族。
曾祖生乐寿昱。
昱生虢州司马叶。
世以儒闻。
叶生监察御史浣。
字濯缨
明两经。
仕历永兴临晋
会天子方事诛伐。
南平蔡。
北服赵。
西走戎。
东讨齐鲁
五年间。
兵征卒戍。
籴行千里。
凡进用唯财赋为难。
君以试大理评事荆南两税使。
督天下诸侯之半。
调食饶给。
车击舟连
又守湖南盐铁转院。
以能迁官。
岭南
益积功劳。
以介厉敦勤为率偫吏先。
年五十三。
元和十三年月日卒。
庐江何氏。
凡五世。
世郑出。
父曰士锷。
季父曰士干。
大名
君之子二人。
曰夔曰导。
女一人。
曰某。
夔导皆幼。
不能事。
何夫人哭且戒。
柩行万里。
人咸观其礼焉。
伊阙
明年某月日甲子。
铭曰。
凉为帝基。
克顾厥允。
皇宏国牒。
四邑显进
沂以属尊。
世仕倚儒。
宪宪濯缨。
亦用学徒。
既谷既官。
式懋尔劳。
四方用师。
卒食之饶。
致其廉介。
率是诸侯。
于荆于交。
关石是钧。
邦有休功。
惟吏之勤。
冀施于大。
以尽其有。
孰司寿夭。
君不克久。
吉日来祔。
伊阙之墓。
子嗣孙承。
有达宜兴
铭诏于神。
永永是徵。